长心兰

呜呜呜菲尔太太刀我！！！

白茶微甘咕咕社:

兰@长心兰 写设如下，菲尔@Lucifero 接设写正文

姓名：安瑾

性别：女

年龄：非公开情报

身高：155

种族：人类

能力：洞察，观星占卜

擅长：观星占卜

喜恶：喜欢独处、翻阅书籍，讨厌占卜，但很少表现出来

性格：孤静少言

外貌：墨绿色的眼睛，黑色长卷发，衣着典雅，外出会披上深蓝色的金边长袍，手持七星魔杖

人物背景：帝国图书馆掌事，首席占卜师

世界观设定：

人类帝国：在亚特兰堤斯大陆上，人类建立起了自己的魔法帝国，米蒂亚帝国。白魔法师与黑魔法师对立已久，而异常强大的上古神族、龙族、异族（坎伊拉）在诸神黄昏一战近乎灭绝，被各自封印，沉睡在黑暗大陆的深处，只有少数人才有权限得知他们的封印之地。

魔法师：能将自然元素转换为魔力的能力的人，魔力是魔法师的生命之源，一个普通魔法师能够活三百年左右，依不同人情况可活得更长久。强大的魔法师在帝国的声望和地位可与直系王室相比。

帝国图书馆：历任图书馆掌事都是当代最顶尖的占卜师，据传他们是预言女巫西比拉的后裔，拥有“洞察之眼”（西比拉之眼），观众生命运如掌上观纹，轻而易举。每一任掌事都会根据星辰的指引找到下一任年幼的掌事进行教导。

经历：安瑾出身边陲小镇，母亲死后，她孤身一人来到帝都，差点饿死街头，是被上一任掌事北先生捡回去的。在帝国图书馆，她度过了非常安逸闲适的年少时光。

北先生受帝国之命前往极北之地协助探查，安瑾为他占卜吉凶，得出的结果是顺利无忧。然而，北先生再也没有回来。

安瑾多次不顾劝阻前往极北之地，双膝为极北暴乱的魔法所伤，一度不良于行。后来虽然治好了，一到冬天，她的膝盖仍是疼痛难忍，不知是留下了病根，还是心结未解。

正文：

I

米蒂亚帝国的冬天今年来得格外的早，刚入十一月就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这种异常令皇室感到不安，于是一纸皇令递到了帝国图书馆，让首席占星师对此进行占卜。

 

安瑾检查了皇室的纹章，对使者点了点头，正欲离去却见那使者不动，停下脚步询问道：“还有什么事吗?占星结果我会亲自向皇帝陛下报告的。”

 

使者低头答道:“首席魔法师洛维尔大人想见阁下。”

 

“不见，让他回去。”

听见名字的一瞬安瑾就做出了决定，她现在可没有精力击应付那个大麻烦。

 

使者行了一礼，退出大厅。

 

 

安瑾命人关闭图书馆，将无关人士清理了出去。

 

“首席要在这里占星啊，不去占星台吗?”

“哎，你是新来的吧，这任首席可从未去过占星台。”

 

占星师们进行占卜时往往会选择去帝国图书馆专门修建的占星台，上任首席北先生也不例外。但自从那次失败的占卜后，安瑾就再也不去占星台了。

 

帝国图书馆中央的回旋楼梯直抵玻璃穹顶，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会仰头去看穹顶，但很少有人注意到成为新任首席后，安瑾用金笔在穹顶的玻璃绘制了星座图。安瑾走上自回旋楼梯延展出的平台, 正位于穹顶下方。她闭上眼，持有占星杖的手平举，周身有淡淡的金辉缭绕。

 

“安瑾，占星前应该先静心。”北先生教导她的话在耳边突兀地响起。

 

安瑾深吸一气,幻象如潮水般褪去。占星杖在地面上沉重地一跺，她脚下的法阵亮起，金芒沿着楼梯栏杆上雕刻的繁复铭文迅速向下蔓延，大厅的地板上，纹路依次被点亮，最终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占星阵。

 

“居然将整间大厅都用作了占星阵，首席是想引起多剧烈的共鸣啊……” 饶是在帝国图书馆工作多年的资深占星师，也少有机会见到这种规模的占星。

 

安瑾并未去理会那些对她来说清晰如在身旁的议论声，双手结出占卜手势。顿时，无数小巧的光球从陆中升起，将众人淹没在浩瀚的金色海洋中。穹顶上的星图与光芒呼应，颤动的节奏与金色“海洋”的潮起潮落逐渐契合。

 

光球的颜色开始不断变幻，由全变白变蓝变黑，最后定格在了吞噬一切的血红上。血色的光芒开始收缩，安瑾立刻意识到了不妙，大喊到：“都趴下！”

 

不待她确认地面上的占星师是否都照做了，血芒的收缩就达到了停滞点，下一瞬轰然炸开。

 

急促的咒语响起，湛蓝的魔法压制住了异象。那是安瑾所熟悉的颜色。

 

但她无暇顾及洛维尔的出手，追着残余的血色光球跑到了最顶端的观景台上。

 

天空中厚厚堆积的云被刚才的爆炸清出了一个缺口,露出了暗沉的夜空。安瑾仰头去看，北方天空中，一颗平日并不显眼的星正散发着明亮的血色光芒,似是沉睡的战争之神睁开了眼，正冷冷嘲讽着妄图通过星轨窥探命运之人。

 

蓝底金边的长袍被风雪鼓动，翻飞如鸟的羽翼，安瑾只是看着那颗星，双手颤抖到几乎无法握住占星杖。

 

那是北先生的命星。

 

 

II

首席魔法师养不是个难相处的人，但其他魔法师都对他敬而远之。

 

“他就是个冷静的疯子!”“使用魔法完全不计后果……”每当他路过某处身后都会有这样的窃窃私语。

 

洛维尔并不在乎，流言中伤不过是他漫长生命中如影随形的一部分，稍微对皇室示好就可以维持首席之位,各式各样的研究反而更能吸引他的注意。

 

也许不仅仅是研究。

 

洛维尔放下马车的车帘，将视线移回了内，面若冰霜的首席占星师正戒备地盯着他。

 

“别用那样一副神情看着我嘛，只是去一趟皇宫，没什么好紧张的。”他随意地靠在软椅上，神态轻松。

 

安理冷笑一声，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道:“其他的暂时不提，你先把占星杖还给我。”

 

洛维尔掂了掂手中的占星杖。“怎么，让你拿到以后发动里面先前记录的传送魔法逃走吗?别白费力气了。”

 

“我去不去皇宫与你天关，洛维尔，这是我的工作，是我的选择”安瑾强压怒气道。

 

“那可不行，况且，现在再说已经晚了。洛维尔撩起车帘朝外看去，语调上扬，“皇宫马上就到了，而那里被我设了禁止传送的魔法结界。”

 

见木已成舟，安瑾懒得再与他争辩，也朝外看去。

 

 

风雪使天昏暗如夜，但皇宫巍峨耸立、灯火通明。马车轮碾过积雪,沉闷无声。沿途的卫兵似是被头盔上的雪压得无力抬头，没有人对这驾突兀进入的马车有任何好奇。

 

一声长嘶，马车停了下来。安瑾向洛维尔伸出手，眼神明确表示她想要回自己的占星杖。

 

“如你所愿，My lady。"洛维尔已先安瑾一步下车，虽然没有礼帽但还是做了个脱帽致意的动作，将占星杖还给了她。

 

安瑾并未理会他浮夸的表演，下车接过占星杖就开始尝试触发记录的传送魔法，星杖闪烁了一瞬紫光，旋即就黯淡了下去。

 

“收起那些拙劣的魔法伎俩吧，你应该相信我的结界。”洛维尔笑眯眯地看安瑾一眼，转身向正殿后走去，似乎并不担心安瑾趁此机会逃跑。

 

安瑾也确实没有,雪地里的寒意让她的双膝开始刺痛，但就此离开也不是她的风格。叹了了气，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洛维尔追去。

 

他们从一扇隐蔽的侧门进入了大殿，洛维尔显然早已将入宫的消息告诉了皇帝，一路上都未见人阻拦。转过镜廊，一名侍从匆匆赶上，告诉他们皇帝正在书房等待。

 

昏暗的油灯被挑亮了些，书房厚重的金楠木门在两人面前被待从打开，安瑾与洛维尔同时躬身行礼:“陛下。”

 

 

约瑟·亚利斯塔皇帝是名有着一头浓密栗色卷发的青年，即使他努力去说标准通用语，也能听出米蒂亚皇室独有的口音。

 

“进来吧。”亚利斯塔双手交叉抵往下巴坐在桌后，金丝边眼镜遮住了那双浅棕色眼瞳中意味不明的情绪，“占卜结果出来了吗?”

 

安瑾动动占星杖，将血色光球和最终显露的星图再现了出来，沉声道:"战事将起，疑似与被封印的异族有关，此次前来是想请陛下允许我去北方调查占星中昭示的异象。”

 

亚利斯塔轻微地皱了皱眉。”我记得上任首席占星师，是叫北吧？领命去了极北之地就再也没有回来，你又如何保证自己会返回？我可不希望在战乱将临之际失去一位首席占星师。

 

“但北方的异象是一定要有人去调查的，而我对占星结果最清楚，了解的情况最多，是最合适的人选。"安瑾毫不让步，这次名正言顺前往北方的机会，她决计不能放过。

 

“……即便如此，如果你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就不能去。”亚利斯塔仔细思考了一遍可能的人选，不得不承认安瑾的确是最合适的，但战乱的国家也承受不了失去首席占星师的伤害。

安瑾抿紧唇，作为占星师的她是不应该拥有强大武力的,但如果以雇佣兵做为说辞，也无法撼动亚利斯塔陛下的决定。

 

“陛下，我愿意与安瑾阁下一同前去。洛维尔打破了沉默，不等亚利斯塔回答，他就接着说到，“难道陛下也要担心我的安危吗？”

 

米蒂亚帝国的亚利斯塔皇帝遭遇了执政近十年以来的第一次大危机，刚预言了战争的来临，他的两位首席就都铁了心要离开帝国前往北方。

 

或许是看出了亚利斯塔的犹豫，洛维尔拿出三块晶蓝宝石，给了另外两人一人一块，解释道：“这三块宝石被我固定了通讯法阵，激活就可以实时通讯——陛下您的魔力是够了的。如果国内有什么紧急情况可以通过宝石联络我们，法师塔有我留下的传送阵，无论多远都能及时传送回来。”

 

亚利斯塔看着手中的宝石，长叹一口气，道:“既然洛维尔首席已经考虑得如此周全，我再阻拦你们也没什么用了。去北方吧，我会替你们隐瞒行踪的。”

 

安瑾展眉露出笑容，轻快地向亚斯塔道谢，与洛维尔一同离开了书房。

 

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从皇宫驶出，安瑾很快就从欣喜的情绪中脱离，面色不善地看着对面毫无自觉的洛维尔，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真的要跟我去北方？”

 

“那当然，你一个占星师，就算有些魔法，又如何穿越广袤的安曼山脉？况且，”洛维尔毫不客气地打量了一番安瑾，“你并没有多少在米蒂亚帝国之外的大陆旅行的经验。”

 

让她带上洛维尔这个大麻烦去北方，安瑾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几分道理。自己双膝的旧伤的确是问题,她不可能像以前那般自如地穿越安曼山脉和众多险境了。

 

“我有传送魔法。”

 

洛维尔将手中把玩的宝石放回衣服内袋，夸张地叹了口气。“我劝你不要用传送魔法跨越安曼山脉，那里的魔力极为混乱，难以引导。而且传送魔法对施术者的消耗极大，你的占星杖中只可能保存一个，还是留作回程用吧。”

 

安瑾选择性略过了对她的嘲讽，一时车内安静了下来。半晌，她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闷。

“洛维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去北方，甚至不惜付出巨大的代价？据我所和，你似乎更喜欢待在法师塔里，捣鼓你的研究。”

 

洛维尔半边脸隐藏在黑暗中，咧开嘴角答道：”公主外出当然需要骑士保护啦。”

 

“认真点洛维尔， 我们之间的信任将建立在你的回答上。”

 

“好吧，如果你这么希望的话。”洛维尔转向安瑾，露出了极灿烂的笑容，“我想要的——”

 

“——是人性。”

 

 

III

借助洛维尔先前在各地法师塔布置好的传送魔法阵，两人用了不到五天就赶到了帝国北方边境的尼德城，其中大部分时间花在了前往下一个传送点的路上。

 

“使用法师塔的传送魔法阵会不会太显眼了?”安瑾在收到首席占星师潜心研究闭门不出的消息后，有些忧心地问。

 

洛维尔随手给自己和安瑾又加了一层迷幻魔法，漫不经心地答道：“没关系的，我每次都接了一个小型的传送魔法，你没发现我们没有一次是出现在法师塔内的吗？”

 

安瑾怀疑地看了眼洛维宇，按照他之前的说法，施展传送魔法的消耗是很大的，但他在连续使用之后脸色一点也不见苍白，依旧轻松自若。

 

可能这就是天赋吧。安瑾看着一边走路一边把魔法袍外缀着的宝右晃得叮当响的洛维尔，叹了口气。她曾建议过洛维尔把魔法袍换成更低调的基础黑袍，但他宁愿随时施迷幻魔法让其他人眼中只能看到两个平民也不愿意换下这件袍子，就像只炫耀自己收集的亮闪闪的宝石的鸟鸦。

 

“在想什么呢，该走了。”一顶毛绒线的帽子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洛维尔扣在了安瑾的头上，她的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我们今天就要进入安曼山脉。”

 

“今天？”安瑾把拍开洛维尔的手，将帽子往后拉了拉，露出墨绿色的双眼。脑海里迅速转过数个念头，她的脸色迅速沉了下去。

 

“兽潮，兽潮提前了。”

 

洛维尔难得严肃地点了点头，道：“今年的冬天来得太早了。”

连日的风雪令准确判断时间变得极为困难，安瑾拿出怀表看了看，星盘纹路表面上，古朴的时针刚好走到数字三。

 

“我们要尽快了。”

 

安曼山脉横贯四分之三个亚提兰蒂斯大陆，将其分成了近乎相等的两个部分，米蒂亚帝国就位于稍大的那部分上。每年春夏季，总共有数百公里的山段是易于穿越的，那时两边的商贸往来也极为频繁。但当进入深秋，天气渐寒，魔兽的兽吼开始在山头响起，人们逐渐忌讳谈起安曼山脉，仿佛只是提到它的名字就会招至灾祸。但也有不要命的雇佣兵和猎人进山，想要猎杀魔兽用珍贵的材料换钱。

 

冬季天黑得早，城门会提前关闭。两人赶在城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出了城。不知为何，安瑾总感觉守城的士兵眼中有隐约的同情。

 

林木深深，积雪至踝，安瑾点亮马灯，照出四周景物影影绰绰。洛维尔快她半步，长袍滑过雪地，只有轻微的沙沙声。森林静得异常，偶有一两声兽吼，也很快就消失了。

 

“今晚先休息吧。”似是看出了安瑾脸色的沉重，洛维尔提议到，“前面有个山洞。”

安瑾看了眼前方的黑暗，又看了眼没拿着任何照明用具的洛维尔，一时沉默。

 

“好，我也需要进行一次占星。”

 

 

正如洛维尔所说，前方不远处确实有一处山洞。安瑾顺手捡了些干柴，用火焰魔法生起了火。夜晚的天空也堆积着厚厚的云，她只能用星盘代替，占卜的是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兽潮何时到来。

 

可并不顺利。

 

安瑾看见的星轨从某点开始骤然混乱了起来，她能感觉到有一股庞大的无序力量在干扰占卜，但没有星辰的完全共鸣，她很难排除这种干扰。

 

安瑾睁开眼，对洛维尔摇了摇头，道:“有干扰，我只能大致占卜出兽潮将在二至四天后到来。”

 

“应该是这里混乱的魔法场造成的。”洛维尔拿着根不知何时折的树枝饶有兴致地挑着火堆，道，“横穿这一段安曼山脉，不遇任何意外全力赶路也需要三天，我们北行穿越只会更长。”

 

“不能传送,要两天赶完近千里路程……”安谨低声自语，带上了些焦躁。

 

“谁跟你说不能传送的？”洛维尔看向她，一脸莫名。

 

“不就是你？”

 

“我说的是将不能用传送魔法一次性跨越整个山脉，短距离还是可以的。一般的魔法师当然做不到，但我是一般的魔法师吗？不是。”洛维字一脸得意，袍子外的宝石又开始晃得叮当响。

 

安瑾看着他，太阳穴有些抽痛，一时竟无言以对。

 

顶级的占星师往往很少做梦，因为到达这个层次后，能触动他们的灵感引发预知梦的事件十分罕见。

 

安瑾今夜却做了个梦。

 

她梦见城市在熊熊燃烧，平民四散奔逃，战士和魔法师与异族浴血奋战，天空中被撕裂出巨大的破口，露出漆黑的虚无。虚无之中，浮现出厚厚冰层之下的北先生。然后一切景象都开始扭曲。变为模糊的色块。她最后能够看清的，是着翡翠色眸子的金发青年疯狂的笑容。

 

安瑾惊醒时火堆还未熄灭，安静的山洞里只听得见木柴被烧得噼啪作响，洛维尔靠着火堆旁的山洞壁，垂头抱膝，看起来睡着了。或许是预知梦的影响，抑或是洞察能力间歇性的发作，她隐约看见他身上有血色一闪即逝。按了按抽痛的太阳穴，她拿出怀表，凌晨四点，还早。

 

万籁俱静之时，心情也更平静。安瑾往火堆旁挪了挪，汲取些热量。

 

火光在洛维尔的面部投下深重的阴影,纤长的睫毛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颤动，略长的金发散落在肩颈处。安瑾正打算越过他去捡根树枝挑下火堆，让它燃得更旺些，手腕就被一把抓住了。惊讶之余，安瑾回头一看，正好撞入洛维尔翡翠般的双眸中。

 

那是双冰冷、无机质的眼睛，毫无感情的波动，平静的表情之下暗流涌动的不是人性，而更像是漠然的神性。

 

似乎是认出了安瑾，那双眼缓缓地眨动了一下，开始软化回暖，重新有了人气。洛维尔松开她的手腕，歉然道:“抱歉，应激反应。”

 

安瑾收回手，眼神有些晦涩地看了眼洛维尔，语气平静地说:“没关系，既然你醒了，我们就出发吧。”

 

洛维尔用魔法抹去露营的痕迹，走到洞转身,逆着晨光笑着向安瑾伸出手。

 

“让我们再次踏上奇妙的旅程吧。”

 

 

IV

名为北的首席占星师兼帝国图书掌事，在一个漫长的明媚夏日结来了他持续了近两年的游历，并带回一个来自边陲小镇的小女孩。他宣布女孩将成为他的继承人,引起了轩然大波，“安瑾”这个名字也开始广为人知。

 

安瑾后来常常会想起那段闲适的时光，尽管不断遭人非议，但她并不在乎。现在不，从前也不。

 

“一个边陲小镇的孤儿，凭什么成为首席的继承人？”

 

“明明我们才更有天赋，也更有经验……”

 

人群议论纷纷，安瑾拉起兜帽遮住脸，抱着一摞书快步从中挤过，沿着回旋楼梯噔噔噔地跑上顶层，竭力腾出一只手敲了敲古朴的木门。

 

“进来吧。” 温和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安瑾正犹豫着该以怎样的角度踹开这扇厚重的木门，声音的主人就仿佛意识到了她所处的困境，施了个小魔法让门自动打开了。

 

书桌后的软椅里靠着一名年轻的男子，黑色长发用白色丝带于肩部束起，深蓝色的双瞳映出纸面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见安瑾抱着一摞书进了门，他掩上手中的书，打了个响指，书整齐地从她怀中

飞出，落在了宽大的桌面上。木门在她身后再次关闭，一张椅子移到了书桌对面，安瑾连忙端正地坐下。

 

“是有什么问题吗，安瑾？”他说出的通用语有着音乐般的韵律，宛如一把名贵的小提琴在低低地演奏。

 

“是的，北先生,我想了解大陆史，但帝国图书馆所有相关的书都在提异族和诸神黄昏时语焉不详。”

 

北先生阻止了安瑾将大部头的《亚特兰提斯历史》从书堆的最下面抽出来的尝试，示意她坐好。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段历史的内情，知道的也对此讳莫如深，”北先生将一张标识极尽详细的大陆地图在桌面上摊开。“安曼山脉横亘四分之三的大陆,虽名为「山脉」，但并非全部都是山。这里，”他指着一条深黑的线，“是安第斯大裂谷,而它的形成就与诸神黄昏有关。”

 

在那个下午，北先生为安瑾揭开了这块大陆最大的秘密。

 

古老年代里，人类与上古神族、龙族共同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种族间的关系维持着脆弱的平衡，而名为坎伊拉的异族的到来打破了平衡。没有人知道坎伊拉到底来自何处，但最早的相关记录出现在一个黑魔法师的笔记中，“来自星空的古老种族”，那个黑魔法师这么称呼坎伊拉。坎伊拉入侵之日，天空出现了巨大的黑色裂缝，战火自此肆虐大陆。人类与另外两族一同抵御，其中神族对坎伊拉的杀伤最多。然而龙族中的一支不满上古神族已久，最终决战时临阵反叛，神族腹背受敌，损失惨重。没有了神族，剩余的龙族与人类魔法师无力抵抗坎伊拉，节节败退。直到神族最强大的主神献祭了自己的生命将裂缝封闭，坎伊拉的数量才开始急剧下降至最终完全消失。

 

大陆奄奄一息，人类魔法师担心受损严重的龙族与上古神族掠夺较弱小的人类，于是趁其虚弱，出其不意地将两族尽数封印。

 

“与坎伊拉的决战，就是「诸神黄昏」,安第斯大裂谷就是在那场战役中被撕裂的。”北先生轻描淡写地结束了讲述，仿佛这只是个古老的传说。

 

但安瑾知道这是真实发生过的。在北先生叙述时，她真切地看见了那个充满着血与火、阴谋与背叛的纷争年代。

 

“我看见了。”她喃喃自语。

 

北先生有些意外地看了安瑾一眼，旋即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你真的很有天赋，安瑾。”

 

 

V

“安瑾，醒醒。”

 

呼唤的声音从模糊到清晰，安瑾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月白的花海中，洛维尔正站在离她不远的一棵树下。安瑾刚想向港维尔走去，却被他摆摆手制止了。

 

“别过来，这是梦见花。”洛维尔屏息凝神，与地面上匍匐着蠢蠢欲动的藤蔓对峙。

 

安瑾也认出了这种花，但以她看过的记录来说，梦见花几乎是没有攻击性的，除非它散发的催眠性气体无法让闯入的生物做梦。

 

“你没有做梦吗？”安瑾略有当惊奇地看向洛维尔。

 

洛维尔抬起头，翡翠般的双眸中第一次流露出茫然的脆弱。

 

“我从不做梦。”

 

说着，他握色从袖口滑出的银匕，一刀斩断靠近的藤蔓。下一瞬他的肩胛处就有藤蔓破开皮肉生长而出，青翠的叶上还沾着淋漓的鲜血。

 

安瑾悚然一惊，如果梦见花的种子能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寄生到洛维尔身上，那自己恐怕也已被寄生。若此时冒然介入战斗，身上长出的藤蔓只会多不会少。

 

洛维尔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警告性地看了安瑾一眼。他的唇动了动，顿时所有沾上鲜血的藤蔓都开始发黑枯萎，背部的也纷纷脱落，在地上皱缩成一团。他用银匕在左小臂上划开一道伤口，举高以将淅淅沥沥的鲜血滴在藤蔓上，开出一条路。

 

安崖迅速占卜了花海的出口，快步走到洛维尔前面为他带路。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鼻端，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在保证不惊动梦见花的前提下尽自己最快的速度走出了花海。

 

 

“你梦见什么了？”

 

洛维尔看着正在替他治疗手臂上的伤口的安瑾，冷不丁丁地开口问到。

 

安瑾手下的绿色光芒又深了些，待看到洛维尔龇牙才满意地说：“上任首席。”

 

洛维尔收回手，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恢复如初的手臂，穿上了长袍。“我认识他，北教给了我不少人性，可惜几年前被派去极北之地就再没回来。这么说起来，”洛维尔恍然大悟般，“安瑾你可是有不少跑去极北之地的前科的，你这次北行的真实目的，也是去找北吧。”陈述句的结尾，没有点意外。

 

“部分是，在你的传送出错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之前，我一直在跟据占星结果调整方向。”安瑾说着，又进行了一次占星，“东北方向，这次可别传送错了。”

 

“你到底想去哪？”洛维尔将手搭在安瑾肩上，两人身上泛起淡淡的浅蓝色荧光。

 

“到了你就知道了。”

 

 

然而这次传送也算不上成功。

 

安瑾无从判断是否已经到了正确的位置,视线所及处全是松树和地面的积雪。好吧，至少我知道现在已经到安曼山脉的北麓了，她这么安慰自己。

 

双腿又开始隐隐作痛，安瑾正准备占星就发现洛维尔拨开树枝从林中走了过来。

 

“兽潮开始了，不过影响不到这里。”洛维尔顿了顿，“这里为什么会有结界，安瑾？”

 

“这是一处封印，结界是保护它的。”安瑾摸到了结界的边，开始用魔法在上面绘出金色的纹路。

 

“封印了什么？”

 

安瑾沉默了一下，洛维尔身为首席魔法师，应该是可以托付的，这么想着，她开口道：“你应该知道那个秘密，这里，就是神族被封印的地方。”

 

咔嗒一声，结界被打开了，安瑾径直走了进去，她想洛维尔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这个事实，便也没催促他。

 

突如其来的寒风鼓满了洛维尔的长袍，他从怀中拿出那块晶蓝宝石，打开了单独通讯。他将宝石贴近唇，叹息一般地唤了声:亚利斯塔……陛下。”

 

将宝石放回内袋,洛维尔走进结界。顿时风停雪止，不远处的岩壁凹进一个浅浅的洞，上面有着复杂的铭文。无需触碰，他就知道那里即是封印，安瑾正在用探查魔法寻找封印有无被破坏之处。

 

洛维尔走到浅凹处,在安瑾来得及阻止之前触碰到了中央的石板。刹那间，无数灿金的花纹沿着他的右手疯狂涌入，封印突然产生的强大吸力仿佛想将他拉入其中。洛维尔踉跄了一下，强行将右手从石板上拔下来，脱离的一瞬一切就停止了，封印安静地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托你的福，现在我可以确定这个封印没被破坏了。”安瑾没好气地说着，“把手伸出来。”

 

洛维尔伸出右手，鲜血已经止住了，但纵横交错的伤与割裂的皮肤依旧骇人。似乎看出了安瑾的意图，他摇了摇头。

 

“没用的，魔法治不好，我试过了。”洛维尔拿出一卷绷带，仔细地从手肘一圈圈缠到手指尖，笑了笑，“等它自然愈合就好。”

 

兽潮的到来加剧了魔力的混乱，两人只能步行前往下一处封印。赶到龙族的封印处时已经过去了三天，这次安瑾勒令洛维尔不准碰封印的任何一部分，总算是相安无事。

 

龙族的封印也是完好的，安谨不得不面对最坏的情况：异族的封印被破坏了。即便知道这已经是唯一的可能了，但她仍决意去异族的封印地看一眼，说不定可以找出是谁破坏封印放出了异族。

 

洛维尔感知了一下魔法场，点点头道：“兽潮从这片区域离开了，魔法流已经恢复了平静。”

 

没有乱流的影响，洛维尔直接进行了跨越千里的传送，他们再次脚踏实地时，已离安曼山脉数百里之遥。异族的封印地在安第斯大裂谷的峭壁上，洛维尔懒得顺着危险的羊肠小道走，直接给两人垫了个飘浮魔法，拉着安瑾跃了进去。

 

短暂的自由落体之后，两人飘在了半空中，脚下是深不见底的狭渊，洛维尔驾轻就熟地带着安瑾，跟据她的指引找到了封印。不出所料，刻有铭文的石板已经被打碎了，露出的洞口风声呼啸，裹挟着刺骨的寒气，恍若另一个深渊。

 

安瑾用探查魔法寸寸搜索，封印周围开始有淡淡的黑气浮现，事到如今她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又是黑魔法师，创造并研究亡灵生物是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吗？！”安瑾脸色沉凝，颇有些气恼。

 

“黑魔法师啊……”洛维尔模仿着铭文，试图修复封印，但努力了好一会儿也只见一层淡淡的光膜。

 

“没有用的，我们上去吧。”安瑾见洛维尔也只能恢复一层极薄的封印，叹了口气，”只有等到天空的裂缝出现后再寻求封印了。”

 

洛维尔耸耸肩，也未执着于此，带着安瑾回到了裂谷上方。然而已经有不速之客在山崖上等着他们了。

 

十几名身着黑袍的魔法师，脸藏在兜帽的阴影中，不甚清晰，浑身透着阴冷诡谲的气息。为首那人嘶哑着声音开口:“就是你们想要打扰古老种族的复苏，米蒂亚的魔法师？”

 

“是你们放出来的？”洛维尔不留痕迹地拦住气恼的安瑾，笑嘻嘻地反问。

 

“正是我。”为首者傲然道，”古老种族复苏后将清理大陆上的臭虫，只有我们这些得到神之真谛的黑魔法师才能活下来，成为大陆的主人。”

 

洛维尔看了眼已褪去愤怒之色的安瑾，低声道:“转过去，不要看。”

 

安瑾点点头，却食言了。

 

洛维尔孤身一人向黑魔法师们走去，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黑魔法师们警惕地看着他，有的已经召唤出自己的亡灵生物护卫，他却好似浑不在意地微微欠身，露出灿烂的笑容，用一种吟唱般的口吻说到:“初次见面，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自己。我是米蒂亚帝国的首席魔法师，洛维尔·兰斯洛特，幸会。”

 

霎时，各式各样的魔法从四面八方向洛维尔袭来，他以邀请女士跳舞的姿势伸出手，手指一根根收拢，攥成拳向后一扯。一根根尖锐的冰刺穿透了黑魔法师的身体，血色的花在他们的胸膛盛开。

 

半空中的魔法因为施术者的死亡尽数消散，洛维尔用手指拭去脸上沾染的血迹，转身不无遗憾地说道：“怎么死的这么快，艺术品还是活着的比较好看……”

 

安瑾看见洛维尔舔舐着指尖的鲜血，身后是被身体中的水凝成的冰刺穿透架起的尸体，宛若生长在极北之地最险恶环境中的冰棘花染上了浓郁的血色，脊背陡升起彻骨的寒意。

 

 

VI

当夜两人宿在了极北之地的边缘。

 

洛维尔用魔法生起篝火,靠坐在背风的岩石后，仰头看向云层稀薄的夜空。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他如此断言到。

 

“希望如此。“安瑾结束了又一次对北先生的占卜，星象依旧显示他在极北之地。也许是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令她有些疲倦，她凝视着火焰，脑海中却浮现出北先生的命星和洛维尔身上惊鸿一瞥的血色。

 

“跟我讲诸神黄昏吧，安瑾。”洛维尔收回视线，抚摸着右手的绷带，轻声道。

 

安瑾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但还是按照记忆里北先生跟她讲的复述了一遍。

 

“主神啊……”洛维尔叹了口气，又看向了夜空。

 

 

这次的预知梦清晰却短暂,但这已经足够让安瑾得知北先生具体的位置。惊醒时只见云消雾散、繁星漫天，她想，至少洛维尔说对了一件事，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洛维尔并没有睡着，听到安瑾的动静他转过身，问:“不睡了吗？”

 

“不睡了，我有北先生的消息了。”安瑾努力保持镇静，但还是透出了掩饰不住的欣喜和雀跃。

 

洛维尔沉默了一瞬，犹豫着还是开口劝道:“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跟随着星辰的指引，我一定能找到他。”

 

 

极北之地的魔法乱流比安曼山脉还要狂暴，若是使用传送魔法，一念之差即会谬以千里，只能步行赶路。尽管阳光正好，但四周皑皑白雪反射的刺目光芒就极为恼人了。

 

直至午后，安瑾才终于到了梦中所指引的地方。她试图用魔法清除这一带的积雪，但因乱流的影响，收效甚微。正当她准备徒手去掘开雪层时，洛维尔俯身握住了她的手。

 

安瑾一惊，刚欲挣脱就听见洛维尔温凉的声音：“我帮你引导元素，你来施魔法。”

 

安瑾沉默着，再次施展了魔法，令她惊异的是，这次的威力比上次大了数十倍都不止，积雪被骤起的风清卷一空。她还想说什么，洛维尔却收回了手，仿佛要被她的体温所灼伤。

 

厚厚的冰层在阳光下被照得晶莹剔透，安瑾一眼就看见了冰中沉睡的人。她的喉咙陡然敢涩了起来，但她期待的所有答案都在那里，她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

 

时光并没有在北先生身上留下痕迹,他墨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面容沉静，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阖上的眼似乎随时都会睁开，双手在胸前摆出了奇怪的占星手势。安瑾颤抖着手，经年的无望搜寻之后，她隔着冰层再次抚模上了北先生的脸。即便早对这样的结局有所预料，但再残酷的想象也抵不上现实，她伏在冰面上，痛哭失声。

 

洛维尔走远了些，接起晶蓝宝石的通讯。“陛下，米蒂亚的情况怎么样？”

 

”边境开始有异族攻城，但数量较少，伤亡在可控范围内。”亚利斯塔的声音有些失真，但能听出较为缓和，说明事态并不紧急，“你和安瑾呢？”

 

“她找到上任首席北了。”洛维尔抬头看了看局部扭曲的天空，噪音有些模糊,“时间到了，陛下。It's time to say    goodbye.”他挂断了通讯。

 

安瑾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静，正在解读那个奇怪的占星手势：“战争与动乱的主宰，血与火的象征……北先生在警告我战争的来临,但我来得太晚了。”这么说着，她看向开始出现错位的天空。

 

洛维尔将北先生所在的那块冰切割出来置于安瑾身旁。“记得带北回去。”他笑着说。

 

安瑾骤然明白了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也顾不上天空中逐渐出现的裂缝，道:“你疯了吗？难道你认为靠你一人的魔力就能将坎伊拉的降临通道封印？”

 

洛维尔后退着，笑容逐渐疯狂，金发在忽起的狂风中飞扬，正如安瑾在梦中所见的场景。他大笑着对她说:“你说错了一点我从来都不是人，而是神族的末裔。”

 

“我一向疯狂。”

 

话音刚落，极北之地狂暴的魔法乱流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尽数向洛维尔涌去。与此同时，天空中的裂缝也已完全打开，漆黑的物质涌动着，想要冲入亚提兰蒂斯大陆。

 

无形的气流将洛维尔托起，巨大繁复的金色法阵在他的脚下浮现，张开口，他以一种奇异的、音乐般的腔调吟唱起古老的咒语:

 

「无言地追怀着，我们寻找那伟大而被遗忘的语言，寻找那条通往天堂却被遗失的小路、一石、一叶、一扇未曾找到的门。何处？何时？失落啊，风声悲泣，幽灵，归来吧。」

 

湛蓝的光芒从法阵中射出，覆盖在裂缝上，不断挤压想将其闭合,漆黑的物质仿佛感受到了其意图，攻击屏障的力度猛然激烈了起来。

 

洛维尔从来都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么轻松，极北之地狂暴的魔力经由他身体的转化才能成为稳定的魔力输出供给封印，这本就是极大的负荷，再加上早前涌入的神族封印的力量在暗中破坏，他预感到自己的身体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艰难地拿出紧贴心脏放置的晶蓝宝石，皱眉忍过一阵剧烈的疼痛，发起了与安瑾的通讯。通讯很快就被忧虑的安瑾接起，在她询问之前洛维尔就打断了她，静静地说：“再跟我讲讲诸神黄昏吧。”

 

洞察的能力已有所预示，安瑾强忍住泣音,再次为洛维尔讲起了那一战。

 

不要看，不要看。

 

洛维尔的视野开始变暗，湛蓝的封印已经很牢固，几乎就要将裂缝完全合上，但始终差了那么一点。他解开右手上已经血迹斑斑的绷带，将其与晶蓝宝石一起放入一个魔法光球,向安瑾扔去。他相信安瑾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不要看，不要看。

 

洛维尔放弃了对自己身体的维持，宛若永无止境的魔力冲刷着他，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片片崩解，淡金的血雾弥漫，不断被法阵所吸收。当初那位主神献祭自己的生命时哦，是不是也曾面临这样的抉择呢？他模模糊糊地想到。

 

他隐约看见裂缝终于被完全合上，旋即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年轻的神明流下了第一滴，也是最后一滴眼泪。

 

 

VII

裂缝被重新封印的当晚，两位首席回到了米蒂亚帝国的首都。

 

三天后，举行国葬。

 

亚利斯塔皇帝将纯金打造的耳饰换成了一块带有血沁的晶蓝宝石，沉默地目送皇家马车上沉重华美的棺木渐渐远去。

 

只有他和首席占星师知道棺木里没有尸体,唯余一卷血迹斑斑的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