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载黄粱梦,渡我山万重。
笑却人间事,月下邀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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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

【原耽】同载酒(2)

食用说明:

1、灵感来自我与好友们的闲聊。

2、本文官配:尊主×剑君,各自成长,向彼此伸手。

3、文名出自刘过的《唐多令》,虽然原词有点物是人非的哀婉,不过我是甜文选手。

4、写作寂寞非常,缘更。

5、在长佩连载。




  

  第二章



  “这个时候,没找到才是最好的。”


  竟陵说这话时,仍旧斜倚着桌子,神情漫不经心,从形到骨都透着一股疏懒的意态。


  可鹿青崖看着他,却莫名想起了长刀出鞘时刀锋冷冽的余光。


  鹿青崖问:“可要我配合你?”


  竟陵定定地看他,倏地笑开,挤到他身边坐下。


  “小鹿。”竟陵满面笑意,和他肩膀挨着肩膀,又亲亲热热地叫了他一声,“小鹿。”


  鹿青崖任他亲任他近,无声地看了他一眼。


  竟陵抬着头看他,口中振振有词道:“你怎么能这样?不先问问我要做什么吗?万一你所信非人呢?”


  “那便所信非人。”鹿青崖的语气很认真,“但我日后不会再信你了。”


  竟陵又故意道:“以后归以后,如果我现在就要做坏事,还骗你还帮我,怎么办?”


  鹿青崖思索半晌,道:“若你作恶,我会亲自制止。如若制止不及,但凡你残害无辜,我会亲自杀你。”


  人若负他,他或与其断除关系,不做半分追究;人若利用他行恶,他则亲自了结此事,即使是要将昔日友人斩于剑下。


  不乱于情,不困于心。


  如同一位世外人,冷眼看红尘中的形色声影。


  竟陵却微微地笑了笑。


  第一眼看去,鹿青崖神色如常,再细瞧,他的眉尖正轻而微地凝着,若非与他离得这般近了,恐怕还看不分明。


  “看来我必须得做个好人啊。”竟陵悠悠道,“你来杀我,我会难过得躲在被子里哭的。”


  因为两人离得极近,鹿青崖放低了声音道:“堂堂十六支尊主,你还会哭?”


  竟陵用肩膀撞了一下他,道:“你这话说的,我是人,高兴会笑,难过也当然会哭。”


  鹿青崖轻声道:“我也是。”


  竟陵一时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就听他继续道:“若你骗我,我也会难过。”


  不意鹿青崖会这样说,竟陵不由一怔。


  他道:“小鹿,你这样说,我更不好骗你了。不过我也没骗过你吧?我从一开始就想和你做朋友。”


  他越说,离得越近,最后将下巴都放在了鹿青崖的肩上。


  鹿青崖将他推开一些,动作轻巧,道:“你我初识时,你说你姓崔名远。”


  “哎,我那不是事出有因……”


  竟陵说着,又想起今日借用鹿青崖名号的事,嘿地一笑:“我一直都这样,还好认识了你,你的名字可比我随便取的好听多了。”


  鹿青崖好笑道:“那你这次去洛水宴,打算用什么名字?”


  竟陵道:“你那便宜弟弟是一城之主,我用什么名字都没有妨碍。”


  他再次确认道:“也不妨碍你寻人?”


  竟陵笑道:“也不妨碍我寻人。”


  鹿青崖还待要说什么,竟陵却将食指轻轻按在他的唇上。


  “你听。”



  有哒哒的马蹄声和木轮滚动的声音从街道的尽头传来,由远及近,鼎沸的人声海潮似的落了下去,又有窃窃私语回涨上来。


  “快看快看!”


  “那是——”


  “是内城的马车吧?”


  “内城的?是小城主出行吗?”


  “哪能啊,这洛水宴近在眼前了,小城主肯定不会离开内城,我看是季公子有什么事要办吧。”


  “你怎么知道不是?指不定是小城主闷得久了,出来走走呢。”


  ……


  竟陵侧头听了几句,手指点了点桌面,道:“小鹿,这是不是来找你的?”


  鹿青崖道:“我不知道。”


  竟陵问道:“他们说的那个季公子,你见过吗?”


  鹿青崖见他好奇,答道:“未曾。听说他是内城的总管,沈维云的好友,名叫季忘生。”


  “季忘生。”竟陵短促地笑了一声,“有人舍生忘死,他倒是忘生。”


  鹿青崖疑惑道:“阿竟?”


  竟陵一抿唇,道:“没什么,想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鹿青崖迟疑片刻,和声道:“那位季公子……与你有渊源?”


  “我也不知道。”竟陵的回答出人意料,“要见了他,才知道有没有渊源。”


  他又一看窗外:“他来了。”


  那驾马车果然停在了食肆门前。


  在外人看来,这驾车辇做工确实讲究,却还谈不上华美。但在修士眼中,它的车身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灵光,正是取了万家木做成的。


  万家木有如僧侣的百衲衣,不是那么好取的,兼之没有僧衣的名义,要集得他人含带善念、祝福,或是拳拳爱护之意相赠的木料做成一驾车辇,何其难也。


  车中人伸出一只骨肉停匀的手,撩起车帘。一漾晴波摇柳般的春色在此间荡开。


  手的主人是一个穿着浅缥色广袖云衣的青年人。


  他眉目标致,性质俊雅,观之若和善可亲的贵公子,但温和气韵被他的腰间佩剑一压,又显出常人难及的俊整风骨。


  见了他的面目,围观之人一时沉寂下去。


  他对周遭人群回以微笑,迤迤然朝食肆内走去,恰见两人从二楼雅间走出,一人白衣胜雪,手持桃花,一人黑衣金纹,俊逸神飞。


  竟陵向下投去一瞥,略一挑眉,就漫散地移开目光。


  鹿青崖则在同竟陵走下楼后,才转头看向来者。


  食肆外还有围观者驻留,但人们已不再讨论坐车而来的是谁了。


  来的人正是弓月城城主,青崖剑君同母异父的弟弟,沈维云。他前一个名头响亮,后一个却鲜为人知。


  沈维云与白衣青年甫一对视,就温文道:“兄长。”


  肆内肆外,都听得清楚。


  他这一声,惊得竟陵又盯住他,露出思索之色。


  鹿青崖本要唤他“沈城主”,如今倒是不好出口,若唤他小字,他们二人又确实不熟悉。


  就在竟陵以为鹿青崖不打算认这个弟弟时,就听他语声温淡道:“维云,你怎么来了?”


  “前来迎接兄长,是应有之义。”沈维云垂首惭愧道,“原本在兄长将要入城之时,我就该在城门候着的,但城中事务繁杂,维云来迟了。”


   鹿青崖道:“洛水宴在即,你不该亲自来。”


  “维云知错了。”他抬起头来,又笑了一笑,似春风拂面,“我早些日子就将这两天的公务处理了泰半,不会耽误的。”


  一城事务何其庞冗,三月三又近在眼前。另外拨出时间,将一些事务提前处理,如何会像他说的这样轻描淡写。


  鹿青崖轻叹道:“你何必?”


  沈维云道:“我好不容易将兄长请来,怎能不来呢?”


  竟陵认真地打量了他半晌,居然看不出他有半分作假的痕迹,甚至他的举止神态还流露着自然的亲近。


  他心中暗道:果真是个厚脸皮的!


  若是竟陵他自己的事情,他不一定会这样审慎地看人,这对他而言过于费神,如果日后出了什么问题,拔刀直斩便是。


  偏偏这是鹿青崖的事情。


  他不好插话,只好不动声色地扯了扯鹿青崖的袖子,以作警醒。


  不料沈维云随即转向他,礼数周全道:“阁下是兄长的友人,不妨一道入内城,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竟陵看向鹿青崖,青崖也在看他。


  竟陵向沈维云大方一笑,答道:“多谢沈城主。他去,我就去。”


  沈维云见他不愿先应下去往内城之事,又将目光转了回去,恳切问道:“兄长?”


  鹿青崖被他殷殷地望着,忽然想到最后一次见到母亲,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的母亲鹿听双既是天下第一美人,自然也生有其他美人比不得的一双美目,眼波流转,自成风流,几乎无人能挡得住她的一望。


  他的弟弟居然也生了这样一双眼睛,抬眼望人时,有一种隔水相望般的温柔。


  被这双与母亲十分相像的眼睛一望,鹿青崖又怎能拒绝呢?


  鹿青崖暗自叹了一口气,应道:“好。”


  沈维云欣然而笑,侧身道:“请二位上车。”


  三人一同走出食肆,沈维云在前,青崖与竟陵并肩在后。沈维云为二人打帘,最后才入了车厢。


  车厢内宽敞得很,青崖与竟陵相对而坐,将正中的主位留给了沈维云。


  马车行走起来稳稳当当,车是好车,马也是好马。


  竟陵看了一眼车辇前的四匹通体雪白的骏马,随口道:“用自雪城的奇骏驾车,沈城主好气派。”


  沈维云不疾不徐道:“不如阁下的踏雪。”


  竟陵心头一凛。


  鹿青崖也将目光凝在他的身上。


  踏雪是前些年飞云城卖出的一匹神骏,日行八百里不在话下,因其通体乌黑,唯独四蹄雪白,故名“踏雪”。


  修行中人若习得神通,日行千里,横山跨海不过瞬息之间,故而踏雪确实谈不上闻名,也不值得人们瞩目。


  它是作为竟陵城城主的坐骑而出名的。若不知道踏雪,恐怕枉为修行中人。


  但今日竟陵骑的不是踏雪,而是一匹普通的青骢马。


  自他进城,也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光景。


  沈维云不是在谈马,是在点破竟陵的身份,甚至可能是在暗示他们,弓月城全然在他的掌控之中。


  “沈城主这是何意?”竟陵笑得从容,“自己邀请了客人,难道还要先给客人一个下马威吗?”


  “为何说是下马威?”沈维云的神色有着柔和的不解,“竟陵君一路未曾遮掩过身份。”


  鹿青崖淡淡道:“可他也不曾表露身份。”


  他一开口,沈维云立即退让道:“抱歉,是我思虑不周。我并无他意,仅仅是就事论事。至于竟陵君在食肆的那匹马,之后也会有人牵到内城。”


  但对方这样的表现,让竟陵不由眯了眯眼。


  “沈城主,明人不说暗话,你请剑君来是想做什么?”


  沈维云被这样质问,神色依旧宁静而温和,目光深静。


  见他如此,竟陵不得不承认,他们兄弟在外貌与气质方面的确是有些像的。


  “茶花的花期快要过了。”沈维云说得很慢,暗含几许惆怅,“母亲亲手种的十八品学士从冬开到春,可兄长还没有见过。”


  车辇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春天却是悄无声息、无法被阻隔的,春光从车帘的缝隙、从半开的车窗跃入,灼亮得近乎刺眼。


  鹿青崖还记得那些花。


  他低声问道:“茶花……开得怎么样?”


  沈维云同样低声道:“很好,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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